“面光手光盆光”,黄陂老艺人40年揉出一份“武汉味道”

长江日报融媒体6月6日讯(记者李杏)人这一辈子能做多少件事?对大多数人来说,答案没有穷尽。但,对有些人来说,一辈子只够做一件事。

张占兴和妻子刘桂华做面。胡肖 摄

“要做到面光手光盆光”

他这一双手,揉了40年

张占兴,56岁,土生土长的武汉黄陂人。

天气尚好,凌晨3点,他便会摸黑起来,开始一天的工作:做油面。

张占兴和妻子刘桂华做面。胡肖 摄

工序简单也繁琐:搓揉、摔打,再揉、再摔,如此反复持续一个多小时,才能停下。用张占兴的话说“要做到面光手光盆光”。面团“揉熟”后,盖住盆,让面团触摸自然的温度,进而开始醒面。到了时辰,切条、盘条。将擀好的面团切成3cm左右宽长条,再揉成1cm厚的圆条,边揉边刷油。

“油面” 名字就是这么来的,因为在制作工序中加了油,其实口感并不油。

张占兴和妻子刘桂华做面。胡肖 摄

再进入到最最辛苦的一道“上筷”,耗时4小时。从面箱子中取出盘好的条,挂上面筷子,然后插在面架子上。一般弄完就快到了中午。最后用恰到好处的力度慢慢拉面,一挂面两根面筷,一根插在面架上端,一根自然下垂。一次抓住挂面下面的筷子,有节奏的一上一下,不能用力过猛,也不能一次性拉得很长。面条拉好后,还要用筷子“分面”,以免面条粘在一起。

将拉好的面条晒在阳光下,面细如丝、空如竹,如同一道风景画。

看似并不复杂的工序,但做起来,每一步都需要瞅准“火候”。比如晒面时要判断风力,风大了不行,一拉就断,没风也不行,干不了。

张占兴和妻子刘桂华做面。胡肖 摄

这样重复、繁琐的工序,张占兴做了40年。

“没能给儿子买套房,很愧疚”

走着走着,就只剩下他了

从太爷传给爷爷,爷爷又传给他,他再传给儿子,制作油面,他们传承了一百多年。但张占兴坦言:“不赚钱,都没能给儿子买一套房,很愧疚。”

他自己算了算,现在他和老伴刘桂华一天12个小时做下来,也不过50斤的产量。一斤7元钱,全卖光也才350元。“也想多做一点,但手工只能做这么多。”

张占兴和妻子刘桂华做面。胡肖 摄

十几年前,村里做油面的师傅还有十几家,由于不赚钱,许多人放弃了这个行当。

“为什么还要坚持?”

“想延续这一传统吧。”

“没人传承怎么办?”

“希望还是有人做下去吧。”

张占兴透露,上世纪80年代时,村里开始兴起筒子面,油面的生意不好,做油面就变少了,“但我还是在坚持”。

“现在,人们又开始怀念起这一味道。”对于很多人来说,这是儿时的记忆,是不可或缺的美味。武汉伢每天过早吃的热干面前身,其实就是黄陂手工油面。

张占兴和妻子刘桂华做面。胡肖 摄

如今,在几乎所有的传统食品都被放到工业化流水线上被复制的今天,手工油面的味道,反而让人怀念。

“过年必须要吃上这一口”

武汉伢多次往返黄陂“寻味”

清明节前,有武汉伢专门跑到黄陂找张师傅买面,可惜他不在家,别人只好原路折返。

一个星期后的周末,别人又找来,但正逢节气,现做好的面都是别人提前半个月预定的。禁不住别人哀求,张占兴让了三斤面。事后,这位武汉伢还发圈感概:“这年头,想吃点纯手工的不容易啊。”

张占兴和妻子刘桂华做面。胡肖 摄

大概是故乡的味道永远是一剂最好的强心针,张师傅透露,每到春节时,都有人特意打电话,让他再做一点,“过年必须要吃上这一口呀”。

有时,远方的游子,回家乡时也会满满地装上一袋,一缕缕手工油面,像纽带,一头是远方,一头是家乡。

“随便打点工,都比这赚钱”

老艺人的无奈:做不动就不做了

脾胃连土地,五谷通人情。在中国人的味蕾记忆中,面条,最能一解乡愁。

张占兴和妻子刘桂华做面。胡肖 摄

但张占兴不确定,手工油面未来将会怎样?儿子虽然耳濡目染学会了这门手艺,但是作为年轻人,并没有把这项技艺当成生计来源。“在外面随便打点工,都比这赚钱。”

制作油面,一是费时,二是看天吃饭。比如,下雨天就做不了,因为空气湿度太大,做出来的面不是那个味。万一要的人多,也只能利用加湿器稍微做一点点。

张占兴和妻子刘桂华做面。胡肖 摄

张占兴说:“我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吧,做到做不动就不做了。”

谦虚而内敛、专注而沉静,也许只有这种品格才能在急功近利的社会中择一事,终一生。

张占兴和妻子刘桂华做面。胡肖 摄

借用《我在故宫修文物》主编萧寒在序言中的一句话:“没有人告诉我们,生活到底应该过成什么样。但希望每一个读到这个故事的人,都能在这里寻找到心底的一点点平静。在被庸碌现实俘获之前,在被琐碎生活招安之后,还有能力为那个用烂的‘情怀’而稍稍动容。”

【编辑:叶子】

(作者:李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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