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箭手,现代远比古代强 | 长江评论

长江日报评论员 周劼

拜占庭史学家普罗柯比著述他的名著《战记》的一个动机是为当代“弓箭手”正名,因为在当时普遍的观念中,当代的弓箭手怎比得上阿喀琉斯、赫克托耳时代的半神英雄。

单从名字来说,弓箭手只是躲在“肉搏者”“持盾者”背后的偷施冷箭者。但本身就是军人、经历数次东罗马帝国与波斯、汪达人大战的普罗柯比眼见为实,说现代的弓箭手无论在装备上还是在技术上都远远超过古代弓箭手,《荷马史诗》中的弓箭手们既不会骑马,也没有护身的盔甲,平时嗜酒放浪,不训练不战备,射出的箭软弱无力,而“现在的弓箭手则大不相同,他们上穿束身甲,下披护膝甲,头戴护盔,右侧挂箭,左侧佩刀,有人还随身携带长矛。现代的弓箭手都是经过专门训练的骑兵,纵马驰骋时也能准确地射中目标,他们使用硬弓,拉满弦时射出的箭能杀死身披铠甲的敌人,由此可见,现代弓箭手的战斗力远远超过古代”。

24日,意大利选手在军运会射箭比赛中上。新华社记者胡虎虎 摄

普罗柯比笔下的当代弓箭手和同时代而稍晚的中国大唐射手相比较,可以看得更清楚,存世的敦煌卷子中有一首《敦煌歌辞·剑器辞》描写“长安十二时辰”里说的“大唐的兵”:“丈夫气力全,一个拟当千,猛气冲心出,视死亦如眠,弯弓不离手,恒日在阵前,譬如鹘打雁,左右悉皆穿。”可以想见,无问东西,那个时代的弓箭手骠骑纵横、弯弓饮羽、蹈锋饮血、侠骨丹心,是决定战争胜负的力量,绝非躲在阵后的安逸胆小者。这是战争形态的改变,让弓箭手成为冷兵器时代“一身能擘两雕弧,虏骑千重只似无”最热血的男儿。

大唐的游侠可以印证拜占庭的勇士,同样,拜占庭史学家普罗柯比的伟大也能印证中国史学家司马迁的睿智。

司马迁笔下最神奇的射手当然是飞将军李广,李广最神奇的一件事当然是“林暗草惊风,将军夜引弓”没石饮羽的故事。除了李广,还有两个都跟武汉的文明之源楚国相关,《新序》中记载西周楚国的先祖熊渠:“夜行,见寝石,以为伏虎,弯弓射之,灭矢饮羽。下视,知石也。却复射之,矢摧无迹”;《吕氏春秋》记载春秋楚国神射手养由基:“射兕,中石,矢乃饮羽。”

把石头当老虎射,简直成了一个好射手的标配。弓硬、箭锐、力大、精准、气勇,射击运动所要求的方方面面都在这个故事里了。

从人物来说,熊渠最早;从文献来说,《吕氏春秋》最早,可见其流传之广,真假难辨,司马迁却选择宁可将这件事放在最晚出的李广名下,一方面是来源更可靠,另一方面是司马迁的史观更相信“今胜昔”:无论战争,还是射猎的游戏,都是今人更比古人强。

军运会的射箭运动就最直观地展现了这一点。现在的射手,不是“小”李广,而是“赛”李广。这不仅是和今人比斗,还是和古人比肩,它暗含着一种历史的豪迈: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作者:周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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