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慧兰(蔡甸区文化体育局)

2017年1月1日,公历新年的第一天,我们全家一起到东湖游玩。早就听说历时三年修建的东湖绿道已经正式开通,并且要举行盛大的开园仪式,虽然我们家乡也有闻名遐迩的后官湖绿道,但我还是不能免俗地想去凑凑热闹,看看风景。其实内心里还想一探虚实,想把它与家乡的绿道进行比较的意味。

城在湖中 陈桂荣（2017年拍于东湖绿道）

那天天气晴朗,太阳始终温柔地照耀着大地,让人感觉时光不是严冬,而是暖意融融的早春。我们乘坐地铁来到汉街,一出地铁口,就见如潮的人流一齐往左前方奔涌。刚走十几步,听到路旁一家副食店的女孩在推销矿泉水 :“买水啊,买水啊,两块钱一瓶,走过路过的不要错过,地球人都知道,东湖的水很贵哦!东湖的水很贵哦!!东湖的水很贵哦!!!”我暗自好笑,感觉这女孩很有创意,心想,大约她也懂得一语双关的妙处,谁说东湖的水不贵啊?东湖是武汉宝贵的城内稀罕资源,当然很贵了!

本来我们可以在汉街坐游轮去东湖,几经犹豫,兜兜转转,最后叫了一辆的士从梨园正门进了东湖。时间已是下午两点,东湖绿道举办的骑行比赛已经结束,但前来游玩的客人却是只增不减。从“湖光序曲”进入园内,放眼望去,柳荫下,湖畔边,路两旁,全都是人。慵懒的阳光下,人也似乎变得慵懒起来,目光所及之处,每个人都带着享受阳光的倦怠与散漫,随便一块布或是几张报纸,或是一块干净的草地,有的地方甚至只有几缕绿意,也成为大家的最爱,大家旁若无人地或坐,或躺,或倚,或伏,聊天、吃东西、拍照,有的甚至褪去羽绒服,露出里面有些羞涩的内衣。除了这些游客,更多的游人则急匆匆地赶路,像是要迫不及待地把东湖绿道全部丈量一遍似的,那样子有点像赶赴一场神秘的约会。而我们大约也是为了某种求证,随着这股大流心无旁骛地快步前行。

环顾整个湖面,眺望沙滩浴场以及远处隐隐约约的楼台与山脊,我这才发现家乡的后官湖竟是不能与东湖相比的。如果说后官湖是小家碧玉,那么东湖就是大家闺秀 ;如果说东湖是紫禁城里的宫殿群,后官湖则不过是某一个宫殿里一间小小的书房。所不同的是,后官湖绿道与湖岸之间有茂盛的芦苇与水草等与之相隔,有一种层次与腼腆感,而眼前的东湖则是一览无余、霸气十足地展现在我们面前。没有芦苇与水草的阻隔,加上水深且蓝,有的地方还堆砌着岩石,湖岸便有了些海岸的味道。那天,风力很大,湖风卷起浪花,把靠近湖岸湖底的泥土掀起来,清澈的湖水也就有了黄河的风骨,浑浊有力,让人想起曹操“日月之行,若出其中 ;星汉灿烂,若出其里”的诗句,颇有“东临碣石,以观沧海”的豪迈感。

应该说,东湖的美是不容置疑的。碧绿高大的水杉,澄澈优雅的湖水,曲径通幽的绿道,起伏曲折的栈桥,姹紫嫣红的花朵,还有那些精心打造,融入了楚文化特点的人文景观,更是让人耳目一新,美不胜收。东湖的美是那种从内到外散发出 来的美,是从东湖的血脉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美,这种美是其 他任何湖泊都不可能具备且修炼出来的。我想像东湖应是历史上某朝某代绝色的女子,她出生名门望族,有着杰出的才华和良好的修养,因不堪俗世庸扰,最后舍却繁华而隐居于此。尽管沧海桑田,岁月流逝,可她的容颜历经风霜而不老。东湖的美,美在她的端庄,她的高贵,她的学养,还有那种久远而淡雅的忧伤。她像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千回百转,缠绵悱恻。谁说东湖的水不是她盈盈的泪?谁说东湖的山不是她浓浓的爱?谁说东湖的花草树木不是她的相思痣?走在美丽的东湖绿道上,你会忍不住遐想,那些美全都变成了动人的故事,让你心旌动荡,感慨万千。而最美的应是东湖绿道的背影。生活中我们常常只知道往前走,殊不知适当的回望能得到更大的惊喜,东湖绿道即是如此。待你走过一段后回首眺望,你会发现,东湖绿道原是一条绿色的飘带,一道弯弯的彩虹,一段通向过去与未来的时光隧道。这时你会感慨,我们并不是一路走来的,而是像凌波仙子一般,驾着白云,踏着水波,从空中飞越而来。

下午四点,绿道上的人越来越多,很多先行者开始返程,他们骑着自行车大声喧笑着从我们身边跃过。我一边漫步,目光却在不停地捕捉着镜头。磨山桥上,一对年轻的恋人正在争吵,男孩有急事想回去,可女孩不想回去。双方争吵后女孩生气了,偏要一个人在这里游玩。男孩说东湖这么大,到时候我上哪儿去找你啊。女孩倔强地把头一扭 :“我不管!我就不想回去!”说完自顾自往前走,扔下男孩站在原地。再往前走,我看到一对头发花白的夫妻,男人大约中风了,女人用车推着男人,不时低下身子给男人讲解什么,小心地整理他被湖风吹乱的衣领和围巾。男人肤色很白,长年不见阳光的样子,这会儿,太阳照在他脸上,他的眉眼很生动。我想,争吵是年轻人的专利,到了老年,恋人也罢,夫妻也好,大约只要能彼此相伴,哪怕不能开口说话,也是一种幸福。就像眼前的这一对夫妻,他们的幸福不在言语,全在于相依相偎时心灵的慰藉与满足。除了这些,我看到更多的是三口之家,女人带着孩子开心地玩乐,寻找美景,男人则不停地给他们拍照。景区是社会的缩影。我想,每一个到东湖来游玩的人,心里肯定都藏着一个小小的秘密,他们来这里要么是追忆,要么是向往,要么是寻找。人生不正是这样吗?拥有,失去,向往,寻找。所以,我们始终在景区,在路上。而东湖绿道不正是这样一条智慧之道吗?

美是要用心去发现的,尤其是东湖这种内外兼修的美,非得与之肌肤相亲,朝夕相伴才能慧眼识之。倘若只是走马观花,无异于是对东湖之美的嘲弄与亵渎。只可惜我与东湖隔得远,不能经常与之厮守,只得暗暗妒羡那些居住在东湖附近且能时刻得东湖之灵气福祉的人,同时给自己定了一个计划,每年至少来东湖行走四次,春夏秋冬各一次,聊胜于无。我想,对于已经为之怦然心动、魂牵梦绕的东湖,我不能日夜相伴,每年相约四次至少也能缓解一些相思之苦吧!正所谓“汉韵楚风传凤台,水光山色美裙衩。闲行最爱东湖畔,黄鹤相思入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