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慕妍:做一个精神世界理性又丰盈的人

在“地铁地产·壹站城”第38届(2022)楚才写作大会中,王慕妍的作品《绝对幸运星》获特等奖。

在本届“楚才”中,王慕妍巧用材料,发挥丰富想象力,以一篇《绝对幸运星》斩获特等奖。

“17岁,也快要成年了,我不得不想想成人世界的事物……”《绝对幸运星》里,高中生的心理活动写实又生动。见到本人记者才发现,作者是一个还在上初三的女孩。

“虽然我还没有上高中,但是有关系很好的高中学长经常向我分享高中生活,这些生活中的真实故事成为我的写作素材。”

“我最喜欢数学,数学有一种化繁为简的逻辑之美”。除了热爱数学,王慕妍喜欢读莎士比亚的戏剧,也爱读魔幻现实主义的马尔克斯,“书中的形象非常戏剧化,但我经常能从现实生活中找到跟书里相对应的人物或事情,这是一件有趣的事”。她在获奖作品中说主人公是“精神世界理性又丰盈的少女”,这也是对她本人恰如其分的描述。

“每个孩子的青春都是一本独一无二的书。”指导老师胡英姿介绍,除课上的大作文训练外,她要求学生们坚持每周写两篇周记,并把周记本命名为“我之路”。从初一到初三,每个学生都攒下一万多字的作品。“这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是属于他们自己的一本书”,像这样的周记本,王慕妍已经写满6本。(长江日报记者王爽 通讯员胡英姿)

作品链接>>>

《绝对幸运星》

王慕妍

学校:武珞路实验初级中学

年级:初中三年级

指导老师:胡英姿

IMO(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编者注)集训下课后,我兀自一人走在凛冬汉口的街巷。刚从热血沸腾的头脑风暴中驶出,我能感受到太阳穴还在沉闷地跳着。街上行人稀稀拉拉,远处一家铺子小巧如星的灯光颇有几分灯塔的意味。

我走进去,原来是个彩票店。从前我只将彩票视为概率的小把戏,今夜不知怎的,竟生出点游戏人生的情趣,号码填了最近的快递取件码。然后一步一跳地颠着书包里的文具,回家去了。

我不知道别人如何看待数学这门学科以及数学奥林匹克竞赛。有人说,它们是中国教育的毒瘤;有人说,它们是轰炸粉碎童年的穿甲弹。我不这样认为。在我眼里,数学一直是一门艺术,穿行于逻辑的运行变幻,上下求索最终化繁为简,浑浊与繁复最终变得简洁精巧,每思考一次问题都是一次柳暗花明。

至于数学奥林匹克竞赛,从字面意思上我们不难理解。这竞赛也不是什么利欲熏心的厮打,对于奥林匹克,我始终牢记两句话:一句是举世皆知的奥林匹克精神——“更快,更高,更强”;一句则是领我入此道行的启蒙恩师的箴言——“心静者胜出,心定者致远”。心静在严谨务实,心定在坚守热爱,与此同时还有来自数学学科简洁逻辑美的享受……

审美、炼心便是我对数学奥林匹克竞赛的全部浓缩理解,这也是我一直在做的。考校、奖项什么的,恍若都成了某种程度上附加的令人愉悦的小赠品,对数学本身的热爱才是核心。

集训在继续。在子午线掠过苍穹数十次后,IMO的日子正式来临。我想过自己出战IMO所意味的是什么,毕竟是国际性重大赛事呢,毕竟是站在五星红旗之下呢……不想了!闭目养神吧,还要飞一会儿呢……

褪去集体出国参赛的新鲜与兴奋后,日子又回归了在祖国时的那般质朴浓郁。赛场上的我显得格外平静。我思考,我作答,没有神之一手,只有缜密的层层推理。

我在国家队里资历并不突出,赛场上的发挥也只能算是四平八稳,奢求什么绝世佳绩呢?之后的几天,我没有再想比赛的事,倒是沉迷于异域风光里,并乐于向新结识的外国朋友,介绍中国文化。

成绩出来了!我是金奖!我先是感慨金牌的做工甚为精美,后为这未曾料想的收获而喜悦——中学序章不错的句号,是吧!

直到这里,我的日子都还算是朴素。

回到故乡与母校,我才突然惊觉自己原来上过这么多课——记得的不记得的,认识的不认识的,总之就是有很多数学老师,饿虎扑食般冲过来找我合影,其中甚至混杂着记者。我略带点胆怯地完成了全部流程。

我第一次见到自己的丑照被广为刊载、转发,第一次面对这么多笑盈盈的面孔,第一次被写在横幅上到处挂。当然有些我也不理解,那个我只上过三课时作文课的语文老师为什么会为她的“得意门生”夺得金牌而连发三条朋友圈。

刚回国回家的几个月,周围的种种人和事不断冲击、侵蚀着我。我起初并不认同“天才少女”这个称呼,接着那么多人都这么叫,也便麻木了。在那样浩如烟海的赞美面前,我一个人的声音是那么小——难道作为话题主角,我说的话、做出的婉拒不是最值得听的吗?

“天选之女!”

“耀世新星!”

“不!不是的,我只是恰巧……”——被淹没了。后来,我沉默了。

丧失的不只是话语权,还有我的名字。金牌得主的名字在金牌面前显得那么苍白,只是三个汉字罢了。金牌可就不一样了,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的金牌,一个地方能有几个?国际表其重,数学表其难,金牌表其位高。

十七岁的河堤,是受不住千百位成人天花乱坠吹捧冲击的。是的,我就是那耀眼夺目的金牌得主!

没有人告诉我,钻石的光芒也是会晃到自己的眼睛。意识到这一点时,我是在国内顶尖大学的课堂上。通过网课,我提前开始了大学的课程——我从前学习、做题从来都是眼疾手稳的。这回我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文字和公式却前所未有地眩晕,手也凝滞在空中。

教授结束了等待:“这不是你的水准啊!调调状态吧……”

我自责起来:你在想什么啊?!

我在想,答错会不会很丢脸……

“心静者胜出,心定者致远”呢?

“更快,更高,更强”呢?

随着那个朴素的名字一起没了。

我顿时感到五脏六腑翻江倒海。

下课的第一件事,我直冲向汉口江滩,坐在江边的细沙上没心没肺地哭。

我的心呢?我的心呢……

哭累了,我止住眼泪。这场“绝对幸运”的经历为什么这么像一次强行的侵害呢?

摸索擤鼻涕的纸的时候,我摸出了一个月前的彩票票根,我害怕地将它抖落在地上,我怕它带来的幸运(也许很小概率)同样给我带来莫大的痛苦。

但我还是去了。我想念那铺子星火般的小灯,想念那个夜晚精神世界理性又丰盈的少女——其实我的私心还是去找她的。

走在种满梧桐的小街巷,汉口的烟火气也算是对我的肺进行一种洗涤——谁还不是个生活在人间烟火里的小市民?

我把票根交给老板查验。

中了,500万!

大脑空白了片刻,我僵僵地连问三声“啊?”默默接受了这个结果。我没有很害怕,反倒有种无缘由的踏实。

金钱,我所不屑于追求的,在熏人名利的面前竟是那样无害。我没功利地想过做什么资本原始积累——钞票多安全!只是一堆纸,没有“天才少女”的狂吠,也不会把我挂横幅上。

这很棒!爸妈再也不用担心家里不足以支撑我走向更远的世界了。纯粹的幸运与欢喜!

赢金牌,中彩票,我确实是幸运的。换做以前,我可能更爱金牌,毕竟那是数学求索路上的一个里程碑。可那时候的我不免是天真的。十七岁,也快要成年了,我不得不想想成人世界的事务,毕竟没有谁可以在乌托邦与理想国里待一辈子。名、利、钱,逃不掉的。

虚无的名,相对朴实的钱,我选择了后者。一个原因是我不爱钱,另一个原因则是我讨厌虚无。

“绝对幸运星”的故事,你怎么看呢?

【编辑:赵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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