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届楚才作文赛(武汉地区)候选特等奖作品公示(初、高中组)

公示说明

公示不设名额指标,一切以质量为准。公示期间,作者信息仍未拆封,处于保密状态,只认文章不认人。

所有特等奖的产生,经过初评、复评、定评1、定评2、终评、网上公示、进校走访七道程序。

质量、原创、真实,是楚才评奖的核心标准。同时考虑各年龄段的能力差异,兼容并包。但不搞年级平衡、性别平衡、区域平衡、学校平衡,宁缺勿滥。

如发现公示作品有抄袭、舞弊现象,请向楚才竞赛委员会办公室反映,电话:027—59709509。一经查实,将取消作品候选资格。

楚才竞赛委员会

2018年4月24日

“无人科技”的背后

(初三年级;赛题:材料题)

无人机飞入寻常百姓家,无人超市24小时静候你来购物,每天海量的快递来自“无人智能分拣中心”……“无人科技”,已经渗透进我们的生活。

“无人科技”背后有人,人工智能技术的快速发展推动了“无人化”。从2017年初风靡全球的《未来简史》对创世纪的思考,到年末美国《纽约客》杂志描述的“黑暗工厂”的未来蓝图,都在表达人们心中的一种惶恐情绪——机器是否会全面取代人类?

短期未来,人们更担忧的是:“智能机器”的广泛使用,会导致社会就业率大幅下降。

其实早在百年之前,英国人就操过这心了。蒸汽机的发明和使用大大提升了生产力,生产周期缩短,同样甚至更大的产量不再需要那么多人力,工厂纷纷裁员,工人游行示威。但工业高速发展后,当时的调查统计显示,最终失业的,是那些只能从事简单劳动,且怨天尤人的低素质人群。更多的人通过转行或学习,从事了管理或较高水平的技术工作。从“无脑劳作”到“知识劳作”的转变,实质是人力资源流动,社会分工细化,以及专业人才激增的过程。由此不难看出,是技术的进步和机器的诞生,加速了工业发展、人才流动,促进了整个社会文明的进步。

虽说如今的“无人科技”比“工业革命”升级了好几代,但我认为其本质与前者无异。“无人工厂”、“无人商店”,减少了人力成本、时间成本;以谷歌为代表的“无人驾驭”运用绝佳的统筹、演算,解放人力和大量的无效时间。在把许多简单、机械、重复劳动交给“智能机器”后,人类即可集体站在一个新的平台上去追寻更高的理想。借用马斯洛的“需求层次理念”,“无人科技”可望将人类推上“自我实现的需求”的最高一级。再说通俗点,《史记》中有“仓廪实而知礼节”,今天的理解:物质经济极大发展了,人的境界才有可能全面提高。

无需再为生计和琐碎之事烦恼,精力和时间大大解放的人类,将再度回归那个尼采提出的亘古命题——“我是谁”。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人的自由意志。这也是人类与“智能机器”的唯一区别。当“无人科技”承担了非人性的角色和任务,人类将反璞归真,专注于“人自身”的发展。从基础教育开始,人类将更好实施对下一代认知能力、人文素养、道德精神的教育和培养,以将人格的独特性、完美性发挥到极致。彼时,人类将到达一个崭新的平台,展现真实而健全的自我。尼采终生寻觅未得的“超人”,或许能在未来找到。

再向更长远的未来眺望。好莱坞电影《银翼杀手》为我们营造了另一种可能,影片中的仿生人创造了生命,能够独立思考的生命,人类唯一的骄傲和最后的底线也告失守。有朝一日,如果“智能机器”有了人的意志,那么“人”的概念将被如何定义?自然力量又该如何包容自己的杰作创造出的另一族生命?

悲观主义者会臆想两者相生相杀最终导致伦常颠倒,世界毁灭;乐观主义者则祈祷他们互相包容,共创未来。但有一点要特别警醒:人类作为新物种的“造物主”,其人格中对自然造物主的敬畏,会不会随着日益膨胀的“成就”和自负而渐渐丢弃?如果失去了应有的敬畏、忌惮之心,人类贪婪的本性会不会无视禁区,“勇往直前”?最终的结果可能是物种毁灭,文明消亡。

“无人科技”无疑将推动物质生产和社会财富快速增长,而且解放人力和时间,进而促进人的全面发展,甚至是人类的整体“再进化”。虽然有种种的疑虑和担忧,但我相信,人类的命运始终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上。只要不失初心,不忘来处,心怀敬畏,“无人科技”会让“人”得以升华,为人类打开一个全新纪元。(完)

推荐理由:第一次、第二次工业革命,解放了体力;以“无人科技”为代表的第三次工业革命,将解放脑力。本文最大的亮点,是“理想”了人本身的全面发展,人格、人性臻于完善,在“智能机器”时代有了无限可能。这将是一个伟大的新纪元。当然,我们也面临巨大的风险和挑战。

起风了

(高一年级;赛题:起风了)

多少次自梦中醒来,朦胧的泪眼前,依稀是故乡的豆粟、麦地和矮房。梦里柔软的风包裹着他的心房,如母亲含着笑轻抚他的额头,他却觉得心仿佛被狠狠揪住,痛到快要窒息。

那日匆匆离家,身后是袅袅炊烟和正缓缓消散的霞光,道两旁是大片大片金黄的麦地。起风了,麦地里掀起一层层似有若无的波浪。

村口,一位七十来岁的老汉牵着带些倦意的水牛收工回家。擦肩而过时,他看见老人脸上深深的沟壑被暮色和风填满。老人本是远房的亲戚,按辈份应叫他一声“舅公”的,可那时太年轻,并不在意这些礼节。过了一条小河,身旁有男人气喘吁吁挑着担子经过,远处有女孩唤弟弟回家,那清纯的声音和温暖的夏风一起从村子里赶来,拉住他,在他耳边絮语,送他踏上未知的旅程。

“我的故乡啊,在海的那一头!瓦是湛蓝湛蓝的,匍匐在低矮的老屋上,把风呀雨呀全都挡在了外头。田地里长满了讨喜的庄稼,一到丰收时节,到处是金灿灿的,连风里都飘着甜味。噢,我家屋旁还有一棵老槐树,一簇簇一串串白花香喷喷的,像是铃铛,风一吹,会‘咯咯’笑似的。爬上树杈,拿带钩的竹竿把槐枝钩断,再拿手轻轻一捋,一嘟噜,花儿便落一筐,能做不少好菜哩……”多年以后,他痴痴地向周围人唠叨着,仿佛沉醉在梦中。

“啧啧,他又开始了。”有人笑。

也有知晓内情,或与他相同境遇的,默默红了眼眶。

他也“嘿嘿”笑一下,笑过了,有些落寞,但还是要补一句:“真的,我老家的风真是甜的!”

很多年未曾品尝到那样的风了。

这世间,有些风并不能算作风的;没有温度,没有色彩,没有甜味,只会直通通地打在身上脸上,像个泼妇,让人睁不开眼。已经过了多少年了?他不敢算,只知道旧时的音腔,已渐渐被时光磨得面目全非。他记得家乡人下地耕作时,总喜欢唱着些什么。他至今还能唱得字正腔圆的,也只有这么一句了:

“樟树落叶桃花红,白豆种子好出瓮。”

大风吹来丰收,将每个人脸上都吹出了喜悦。和着这音腔,风将田里的豆苗和麦子拉扯大。家中吃饭时,父亲守着“食不语”的规矩,自顾吃他的,母亲则总是笑眯眯的,脸被蒸腾的热气熏得通红,一筷连一筷将盘里的好菜夹给他,嘴里念叨着:“来,我儿多吃些,以后长你爷爷那么高!”传说中高大的爷爷,在他出生前三年就去世了。父亲倒是不怎么高,印象里总是病蔫蔫的。和着这音腔,风将屋顶上的炊烟卷起又吹散,将那缱绻柔情留在他和姐姐们的心中。

可这音腔,他却再难听见;那和着麦香的柔软的风,他也再难触摸到了。

多少个中秋之夜,他愣愣地望着圆圆的月亮,看那如水的月光自天界飘下,透过枝桠,留下斑驳的树影。那月光不经意流淌到他身上,冷得他一哆嗦,心里直发凉。坐在来时的船头上,他也曾猛然回望,那时的月亮并没有这么圆,淡淡的月光洒在海面上,轻风惊起微澜,像是碎了的银子。故乡此时的月亮也是这般模样吗?他努力地睁大眼睛向远处看,想要看到更远的地方。他猛地惊觉,记忆里那般清晰的故乡,如今却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白纱,看不太清楚了。错愕,惊惶,颤抖,沉默。

很多年未曾在感受到那样能撩起他心中万千柔情的风了。那因被战火阻隔而回不去的故乡,越来越远了。

记忆里模糊的小村落啊,你是否还记得有这么一个流落异乡的游子?万家灯火,竟无一处是吾乡啊!。

做梦也没有想到,就在即将绝望的时候,却迎来了转机。他清晰地记得,1987年10月15日,台湾当局宣布开放台湾居民到大陆探亲。当天,《人民日报》也刊登了国务院有关负责人就此发表的谈话:“……热情欢迎台湾同胞到祖国大路探亲旅游……保证来去自由,我们将尽力提供方便,给予照顾……”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样登上船,踏上回家旅程的。只记得那天海上起了大风,开往香港的轮船差不多是强行出港的。他却一点也感觉不到害怕。看到一群年轻人在甲板上照相,他也跑出去,站在风中扯起嗓子唱起来:

“樟树落叶桃花红,白豆种子好出瓮……”

当他走到村口,结结实实踏上故乡土地的时候,先前千百次在脑海中预演的情景并没有出现,他却支撑不住了,一个趔趄瘫坐在地上,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地抚摸身边的土地……泪眼模糊了。

故乡变了许多,早已不再是从前的模样。低矮的房子们长高了一截,有些还换上了崭新的砖瓦外衣。没有听见喜鹊叫,几只比喜鹊稍小的鸟儿在低空盘旋,他竟叫不出它们的名字。路平整干净了许多,收获过的田野也有点陌生,只是家家升起的袅袅炊烟,仿佛还有着旧时的影子,依稀与梦里的故乡重合。

这条回家的路,太漫长啊!整整三十八年,从意气风发的少年,到如今两鬓成霜,魂牵梦萦,日思夜想,痛入骨髓。

翌日清晨,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给父母上坟。姐姐们告诉他,体弱多病的父亲比母亲还多活了十来年。“来,我儿多吃些,以后长你爷爷那么高!”想到母亲当年这句话,他放声大哭。哭累了,通畅了,轻松了,他方站起来,就像当年母亲给他夹菜似的,捧些泥土到父母的坟上……

忽然,坟边田野里响动起来,是高粱与高粱相依偎时发出的“沙沙”声。他分明感受到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抚过脸颊,就像无数次梦里那样。

哦,起风了。(完)

推荐理由:时光穿越,思接千里。在大时代的背景下,通过台湾老兵的心路归路,抒写哀婉动人的乡愁、亲情。虚实交替之间,画面的细腻和情感的深沉,让人回味吟叹。

梦想可贵,低头无罪

(高二年级;赛题:材料题)


亲爱的女儿:

见字如晤。

今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晚,三月瑞雪,不知你的城市是否也披上了银装?昨夜雪势凶猛,晨起推门,院子里的那棵青松,也被这雪压弯了腰,不复飒爽风姿。

忽得忆起你的笑靥,想起你儿时在这棵郁郁葱葱的老树下,一板一眼地背着“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岂不罹严寒,松柏有本性”的情景。看来这诗人并不一定是个好的观察者,重压之下,几人能不弯腰?

诗人总是避谈这类“屈尊忍让”的姿态,可我认为,宁死“不肯过江东”和“不为五斗米折腰”的气度固然令人敬佩,但谁说低头妥协的姿态就不雅难看呢?孩子,你一定猜到了,妈妈是想告诉你:你在生活中可以慢慢学会适当地低头。

还记得你上封信中说自己与上司发生了一些争吵,我相信你是有充分的理由才这样做的。妈妈从小一直教育你,人要有原则,触及底线的事情不可一味退让,这也养成了你倔强固执的性格。有时候啊,真是犟得十头驴也拉不回来。

可现在,你已步入社会。社会不是你慢慢成长的温床,而是为梦想厮杀的战场,太过锋芒,棱角尖锐,只会被打磨得体无完肤。上善若水任方圆,有时候,你需要适当地低头,用温润如玉的处事方式,支撑自己走得更远。大地上千万条河流,哪条不是九曲回肠,在不停地妥协与退让中汇入大江大河,终归大海的!

孩子,梦想可贵,低头无罪。妥协不是放弃,只是暂时的退让,最终的目的正是为了回到原则和底线。傲骨铮铮的青松被雪压弯了腰,待到冰雪消融,不又是昂道挺胸,独领风骚?学会低头,是为了让灵魂抬头。韩信也曾胯下受辱,勾践也曾屈当人仆。每个人的梦想都需要精心养护,你又怎么可以不向现实退让呢?

著名导演冯小刚曾说三十岁可以妥协为赚钱去拍电影,到了六十岁就不想再为赚钱妥协了,而要拍自己喜欢的电影,哪怕花巨资,哪怕不赚钱。孩子,妈妈不希望,也不愿意你只拥有一个妥协的青春,你不需要当代90后“佛系青年”的标签,你要有信仰,有热血,有原则,有担当,不可决不妥协,更不可一味妥协。你要时时提醒自己:在这熙熙攘攘、利来利往的红尘中,一定要用低头的姿态,守住内心的一片桃源。

只有流过血的手指,才能弹奏出世间的绝唱;只有弯过腰的脊梁,才能承担起梦想的重量。孩子,当你低头时,你或许会感到辜负了志向,牺牲了梦想,这也许就是米兰·昆德拉所言“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吧。人生的路还很长,妈妈年轻时,也经历过一段难以忍受的蛰伏,但也正是那段时光,让妈妈能有“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任天上云卷云舒”的气度。

心中有梦,处处可栖,即便是“零落成泥碾作尘”,也“唯有香如故”。学会低头,也是一种人生的智慧。孩子,偶尔地向现实妥协,你可以捡起身边的“六便士”,更可以仰望头顶的“月亮”。

行文至此,不再多言。再过几天就是春分,还望保重身体,穿暖吃饱。特别是不要赶什么时髦,冷天里的把脚踝露出来,那样会得风湿病的。冬天过去了,就是春天,被雪压过的老松树,还要挺拔地向上生长。

我与你爸身体都好,切勿挂怀。

爱你的母亲

丁酉年X月X日

(完)

推荐理由:别出心裁地以一封家书的形式,探讨年轻人如何在坚守梦想与适时妥协之间取舍平衡。夹叙夹议,娓娓道来,以情动人,以理服人。

量子霍金

(高二年级;赛题:材料题)


昨天清晨,一封比紫色更紫的信躺在我书桌上,当我觉察到它的存在时,它却消失了,蒸发了一般,只留下一缕清新的芬芳。闭上眼,那芬芳仿佛钻入我的脑袋,气味如同游走的笔锋,画出些模糊的图像来。

“年轻人,别睁眼。”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我脑中回荡,陌生而又熟悉,“这封信是量子态的,实际并不存在,当你观察它时,概率云会坍缩到不存在的现实态中。”

“是您吗?先生!”我闭上眼睛,声音有些颤抖,因为我已差不多听出他是谁了。“您终于脱离了轮椅,脱离了那乏味、笨拙的电子语音机器,成功逃脱了地球的引力,成为了弥漫在宇宙中的、轻盈的灵魂?”

“是的,我是斯蒂芬•霍金!”那声音再次响起,“我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有听过自己说话了。哈哈……”笑声爽朗,但仍旧带点金属的味道。

“先生,您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我没有打听霍金什么时候学的中文,他大概是将量子信息直接传送到我的脑中,所以没有交流障碍。

“这就说来话长了。”那声音变得模糊、飘忽不定起来,就像陷入沉思一样。

“在我生命中的最后一次眨眼时(这估计是英格兰俚语吧,翻译成汉语听着怪怪的),我遇见了他。”

“他?”

“对,排险者。”

“天哪!”我惊叫着:“这不是中国小说家刘慈欣《朝闻道》中的情节吗?您真的见到那‘东西’了呀!你真的成了地球上第一个问倒了外星智能生物的人,可能还是银河系的首例?“

“是啊,我也不清楚为什么小说竟然成了现实——不,也许那只是彼岸的另一种真实而已——总之,2018年4月14日伦敦时间3点33分,我问他,宇宙的目的是什么?他脸上立刻涌现出悲哀的黑云。”声音抖动起来,就像提起什么童年趣事而笑得有点打颤那样。“他告诉我,我的问题令他难堪,尽管他不能将终极文明知识输入给我,但看在我行将就木,而且是唯一一个登上‘真理祭坛’的残疾科学家的份上,他成全了我,将我瞬间转化成了量子态,没有质量,光速飞行,并且比人类世界身处的维度更高,高两个哟!哟--哟……”

那声音居然跳起舞来,类似于《云南印象》中的那种热情奔放的舞蹈。是的,我发誓,是声音自己的舞蹈。伴奏和舞步完美融合,俨然像3点33分以前,肉体和灵魂融为一体那样鲜活而有趣。

“羡煞我也!”我咽着口水,同时理解了为什么只有闭眼才能交流,观察者效应嘛。

“我向他提出了那个难题,”量子霍金的声音突然严肃起来,“其实并不是为了弄清宇宙的真谛是什么。”

“那是因为您那‘哲学已死’的观点吗?”

“年轻人,看来我这个宇宙中的‘量子漂流瓶’是寄到知音的手上了,”声音放松下来,听起来更惬意动听了,“确实如此。哲学正是来提供一种宇宙根源性解释与模型的学科。但在我看来,它已无法做到。”

他停了停,像是沉思了一会儿,继续说道:“哲学要求绝对客观,绝对真理。但人类的探索历程无法逃离那个大环境,大环境不是指地球,而是那寿命与人类史等长的主观限制,比如宗教、伦理等,过去无法逃脱,将来也不可能逃脱。原因很简单,一旦脱离的话,人就不再是人了。诚然,这些限制带给了人类文化与灵性;遗憾的是,它也夺走了通往真理之门的钥匙。”

知道我听得一头雾水,霍金又举了一个例子:就像鱼永远无法知道自己活在水中。人生来就像被一层纱罩住了眼,那层纱叫做——现实。

“我破茧成蝶,成为量子态后,这层束缚就烟消云散了。世界骤然在我眼中变得清晰明亮起来!我去过银河系中央的大黑洞,那古老的‘风眼’贪婪地吞噬着万物,维持着那厚积薄发的电磁波风暴,那是能量的风暴,色彩的风暴!我有人类万倍的色感,见识过比紫更紫,比红更红的颜色。那是地球上无法想象的视觉奇观。我还见过强子的多态叠加。而所谓时空的扭曲与坍塌,在那里是小学生都了解的常识……”

就这样,霍金老人向我描述了他在另一个世界的见闻。不,现在称他“老人”,用男“他”都不够准确了——他已经焕然新生,成为了真实的人类神话。

“年轻人,最后我想把排险者在我临终时的一段话传达给你。”声音顿了顿,然后以另一种更庄严的腔调回荡起来:“请记住,维持人类世界的既不是政治家,也不是家庭氏族,甚至不是基因,而是探索的欲望。因为政治的边界是技术;家庭的边界是生死;基因的边界,那太多了。唯有探究的心是永恒的。人们最终会发现,过去的艺术无法被未来人理解,过去的道德终无法僵化未来的车轮,唯有追求真理之美是永恒的。”

“然而,人类的探索史是一部与成规,与自然,甚至是与生命的斗争史。假如像你们国家明代士大夫万户那样身绑爆竹就能扶摇直上,去抚摸天女的面庞,那么,哥伦比亚号航天飞机便不会满怀希望地摔碎在大地上。往外飞,会流很多血,死很多人,但这是值得的!”

“先生,按你的说法,既然哲学已死,那么文学呢,是否也面临着相同的命运?”我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刘慈欣小说里的情节居然成了另一种更高层次的真实。

“文学不会死亡的,年轻人。起码,只要人类存在一天,就还会有文学。因为——”

就在这时,我的头脑中没有了音讯。他还没有正式解答呢,我也还有好多话要问。

“谢谢!”我知道霍金已经离开了,想拼命地忍住眼泪。

睁开眼,发现妈妈望着我。

“你怎么哭了?刚刚对我说谢谢干嘛?”(完)

推荐理由:借量子态的霍金之口,讨论宇宙与人类的诸多终极问题。想象奇异瑰丽,叙述从容、精致,细节生动富于张力,对话严谨而蕴含深刻,是科幻与哲学、文学水乳交融之作。

唤 醒

(高三年级;赛题:唤醒)


我叫程伶,“伶人”的“伶”。而我也确实在学戏,主青衣。尽管我并不情愿学戏。

程全是我爹,我从记事起就没叫过他一声“爹”,总是“程全”“程全”地喊他。实际上,他除了供我吃穿,送我上学、学戏之外,也没尽过别的父亲的责任。他不喜欢我。我理解,毕竟他最爱的女人、我的母亲是为了生我而丢的性命,所以我也从未奢望过半点父女之情。

我和程全的第一次分歧是四岁那年。我被他从被子里拎起来,拉着去拜师学戏。“这丫头,不听话尽管打!”“学什么您说了算,只要不让她主花旦就成。”我虽年幼,但也知道学戏苦,更何况我一向不喜欢那缠缠绕绕的水袖和咿咿呀呀的唱腔,于是嘴一噘大哭起来。程全也不心软,把我的手递给师傅,头也不回地走进初升的朝阳里。天刚亮,我心中对程全的恨意也逐渐苏醒。

(一)

我推开家门,堂屋里没人。神龛上的菩萨透过缭绕的香雾盯着我,似笑非笑。我掀开帘子走向后院,程全在那里劈竹子,身旁散落了一地竹条。

“今天师傅放你假?”他没抬头,继续咻咻地劈竹子。

我梗着脖子,硬硬地说:“没。不想学了。”

他仍旧没抬头,只是手下的动作变慢了:“咋?那你想学啥?”

我把头扬得更高:“想学小提琴,最好是学钢琴。”

程全丢下斧子,站起身来,似笑非笑地望着我。那一瞬间,我似乎看到了神龛上的菩萨,表面亲切却不近人情。他望了我一会儿,又坐下去拾起斧子:“去把库房里的油纸抱来。程伶,还有三个月就是你娘的忌日,到了那天,你自己去你娘的坟前唱出戏,唱得好了,就可以不学了。”他说得那么平静而肯定,没有一点赌气的样子。

我没想到他妥协得这么快,心下一喜,转身就往库房跑去。身后是程全一声淡淡的叹息:“凤蝶,她终究还是不像你呀。”

凤蝶是我娘的名字。我娘生前是市里的名旦,一颦一笑极具风韵。至于她怎么看上我爹这个做破油纸伞的,无从得知。只是,这么些年来,程全始终在透过我看我娘。是的,我不像我娘——我娘端庄娴淑,虽是戏子却无半点风尘气。我毛手毛脚,无风也能掀起三尺浪。只有扮上青衣时才有所收敛,卸了妆又是假小子样。我怎么会像我娘?我自嘲地笑笑。

和程全达成协议后,我开始频繁地练戏,站在家门口唱,站在后院唱,站在山坡上唱。程全偶尔会悄悄跟来听,用脚尖押着唱词打节拍,有时也轻轻地哼唱几句。最近他脸色不好,唱几句就会咳嗽一阵。我用眼角的余光扫到他,便把水袖一扬转过身去,背着他唱。他叹口气,转身走了。他站过的地方,总立着一只水杯,里面沉着菊花和枸杞。我并不领情,很少去喝它。

我还是恨着他。恨他不顾我的意愿送我去学戏,恨他只会做油纸伞,没钱给我买钢琴请名师,恨他从未把我当作“程伶”,而是一直把我视为“小凤蝶”。

程全似乎越来越忙。有时夜里三四点还在咳嗽,一大早却已出门去了。他频繁上山,砍回一大堆竹子,一根根地细挑;他开始翻看我的戏词本,在另一张纸上写写画画;他甚至调起了颜料盘,在没卖出去的油纸伞上涂涂抹抹。我不知道他要干嘛,也无意关心。我只在意三个月后在我娘坟前唱的那出戏——与过往的悲苦与委屈告别,然后我就可以开始学钢琴,开始新的生活。

(二)

变故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那天下午在师傅家练戏,唱到“都付与断井颓垣”时,我突然胸口一疼,气没接上来,音也断了。师傅急匆匆走进来,说:“快去换衣服,你爹在山上砍竹子滚下来,被人送进医院了。”

记不清我是怎么到的医院,只记得程全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身体被蒙上白布,顺着那条长长的走廊,离我越来越远……医生直截了当告诉我:摔得倒不是很重,只是肺癌晚期,已经没有手术的机会了。

也是在那条空荡荡的走廊里,我听到了程全和凤蝶的所有故事。年轻时的程全,不是做油纸伞的,而是习武生的,也算赫赫有名了。他和凤蝶同在一个戏班,因戏生情。一次不成功的腾跃,葬送了程全的武生生涯。后来凤蝶在一出戏中被一把劣质油纸伞划伤了手,程全才下决心去学做油纸伞。后来他们结婚了,再后来凤蝶难产生下了我。临终前,凤蝶说想听戏,可奈何那夜天降大雨无处请戏班,而程全又因受伤和嗓子倒仓多年未唱戏,凤蝶终究没听上一句唱词。闭眼前,凤蝶嘴里叽哩咕噜地哼着什么,谁也听不懂,只有程全知道,是那句“……都付与断井颓垣”。

师傅说,小时候的我便极有戏剧天赋,唱词过目不忘,唱腔字正腔圆;师傅说,程全逼我学戏,是想让我长大了唱给凤蝶听,了她死前的心愿;师傅说,程全把半辈子的积攒交给他,说学戏将来难讨到一碗好饭吃,既然我喜欢钢琴,以后就用这些钱请老师教钢琴吧;师傅说,程全这么频繁地上山,只因为知道自己去日不多,要尽快为我做一把最好的油纸伞……

那晚师傅说了很多,而我脑中只有四个字:父亲,程全。

(三)

程全下葬那天,竟刚好是我们父女约好去娘坟前唱戏的日子。程全就埋在凤蝶的旁边。

我穿上最好的戏服,带上那把油纸伞,我才发现——伞沿居然印了凤蝶和我的名字!那几天,我一直没有哭,甚至连眼泪都不曾流过。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

赏心乐事谁家院?

……

我在一新一旧两个坟前唱了一天戏,从日升唱到日落。唱的时候,我的泪才流下来,汪洋恣肆,但唱腔不乱。

所有人都说麻烦了,这孩子傻了!我自己知道,我没有疯,是醒了。(完)

推荐理由:爱与亲情,许多时候可能被某些东西遮蔽而陷入昏睡状态,但时间、变故,以及父母的无私隐忍,总能适时唤醒它。

来源:超级云课堂

【编辑:符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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