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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什么比时间更具有说服力了，时间无需通知我们就可以改变一切。”

——余华《活着》

▲戳视频，看10位汶川地震幸存者的反转人生

人们说，时间能改变一切

十年汶川

时间能抚平地震幸存者的创伤吗

长江日报记者邱焰

用一次又一次的拍摄和记录来寻找答案

我的十年拍摄心路历程

长江日报记者邱焰

十年了。

我一直想知道，十年的时光会带走什么，改变什么，沉淀什么。

十年了。

我一直不知道，我熟悉得如左手右手一样的照片，为什么有时候会显得那么冷漠，为什么有时候会显得那么温情。

它就像一团冰，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雪，洁白无瑕，照射进了我的眼睛里，牵引着我，而一旦定格，却感到一阵刺痛，心也随之抽搐起来。

当你的目光游离于熙攘与喧嚣之中，一缕回眸都会让心蓦然燃烧起来，仿佛可以融化那团冰，拥抱那些黑与白的碎片。

十年了。

我一直都知道，这些光与影的宠物，这些灰暗与明亮的暗格，就像平淡的日子里的那些波澜澎湃的画面，有着沉重，有着希望，不会轻易触碰，却也不会轻易淡忘，就在某一个花开的和风细雨中，就在某一个日出的千帆竞发中，倏忽而至，叩击心扉，让我情不自禁。

震后的汶川 记者邱焰 摄

我没有想到，我可以坚持十年。

十年前的5月12日，汶川大地震，我在报社值班。出于一种职业的习惯，我立即要求前往灾区采访，因为我需要值班且报社已经安排记者前去，所以未获批准。之后，再次申请，还是未获批准。

5月20日，我第三次申请，终获批准。从时间上来说，是有些晚了，但是对于镜头来说，一切都是正在发生的真实，而我，需要的就是用镜头来留住这些真实。

第二天上午，我赶赴成都，再辗转前往灾区。一路上，我见到了以前所没有见过的阵痛与疮痍。让人窒息的空气，随处可见的废墟，还有晃动着的人群及兀自沉默时突然发出的歇斯底里或者黯然神伤。拍摄的过程中，我几乎很少说话，数次面对快门却显得手足无措，以至于泪流满面地悄然离开采访现场。

2008年5月22日，四川省彭州市通济镇桥楼村，地震幸存者4岁的小男孩陈真林坐在从他家的废墟里扒出来的沙发上 记者邱焰 摄

2008年8月22日，武汉同济医院。汶川地震中右腿截肢的16岁的刘银旭在医院走廊上学步 记者邱焰 摄

回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心里很压抑，那些照片，一次都没有再打开看，我不想再触及那些伤痛，还有苦难。

直到一周年时，铺天盖地的新闻再次来袭，我心灵上的刺痛又蔓延开来，但是多了一些莫名的牵挂：这些不幸的幸运者，是否已经康复？他们的生活怎么样了？他们是如何面对这些不幸的呢？在坍塌的建筑之上是否重新构筑起了向上的内心？

我告诉自己，我要去，要去寻找这些人，要去记录他们的现在。

于是，我再赴灾区记录下了这些幸存者的日常生活、康复训练和环境肖像。这次的镜头里，有了一些色彩——那些残垣之上顽强盛开着的叫不出名字的小花，那些无处可寻出处的大石块边淌着的小溪与流水，那些拔地而起的两三层楼房抑或是简易棚上纵横的电线，那些偶尔不经意流露出来的略带着微笑的温情……

震后汶川温情的一面 记者邱焰 摄

时间真是个奇怪的东西，它可以让人遗忘，也可以让人惦记。六周年的时候，我又去了。

这次拍的照片如之前的一样，黑白分明。我没有刻意地去拍摄大家所期待的那种笑容、坚强，还有感谢，进入镜头更多的，却是那些时光写在脸上的痕迹，那些伤痛之后难以隐藏的忧伤，那些重生之后的期望。我想，这样或许更真实，真实得让我们懂得珍惜；更深刻，深刻得让我们学会尊重。

2018年4月8日，四川省老北川地震遗址。26岁的刘银旭坐在北川职业中学遗址废墟上，望着被救出来的地方。地震过去10年了，这是他第一次回到这里 记者邱焰 摄

十年了。

十年的时光，可以算长，长到废墟墙头主人留下的杜鹃花经历了十回绽放与凋零；长到昔日的青涩变得成熟。

十年的时光，也可以算短，短到不经意地流逝，伤口还没来得及愈合；短到当你站在这个节点时，又好像一瞬间的事。

十年了。

要说的话都在照片里。这些照片不会说话，它们却真实地表达了我们的精神世界与生活状态。

时光永恒，这些照片，穿越时光的河流，带我们去见证一些美好，一些伤感，一些成长，一些梦想，还有一些挥之不去的回忆。

十年了。

照片比我想象的样子，更加真实，更加原生态，更加能够代表我的想象与心灵的追索。它本身的意义，只是记录，记录一个个不该忘也不能忘的故事。我们要做的，就是循着这种真实，让时光更加地美好起来，更加地温暖起来。

我想，这就够了。

以上组图摄于2018年4月9日，新北川县城。新北川县城坐落在安昌河畔，依山傍水，新县城取名为永昌镇，寓意“繁荣昌盛”，这里居住着许多地震幸存者 记者邱焰 摄

在影像背后感受到他的赤热心肠

中国知名策展人陈小波

邱焰一如既往的细腻、耐心、慈悲，试图理解每个人的地震心理阴影。“逝去的孩子埋在父母心里”“替逝去的亲人好好活着”“时光是最好的医者”“害怕再次逝去亲人”“和平常人一样想活着”……邱焰把幸存者对各自命运的叙述留下来，真实、忧愁、悲伤难耐。叙述中，这个非常事件，把摄影者同他人命运关联起来。

邱焰清楚自己既非诗人也非史家，他的影像与文字记录充其量只有微不足道的力量。但每个时代每个社会的人，都有回忆生命中重要事件的需要。邱焰愿付出自己的爱和理解，从自身生命经验出发，去陈述他所看到的汶川十年，留下一些证据，让将来的人有据可查。

2018年4月8日，北川新县城林荫道 记者邱焰 摄

2018年4月13日，汶川县映秀镇，“5.12”汶川特大地震震中纪念馆外景 记者邱焰 摄

撕裂的伤口慢慢结痂愈合

可当我们再谈起这场灾难时

依旧会心绪起伏

十年涅槃重生

我们一起为汶川转发

邱焰 长江日报高级记者

七次获得中国新闻奖；两次获得世界新闻摄影比赛（荷赛）奖；三次获国际新闻摄影比赛（华赛）金奖；获得第六届哈姆丹国际摄影大赛奖；获得中国文化艺术政府奖——全国第八届“群星奖”。

代表作品：《李小双体操学校》《重生》《活着：0岁，1岁，6岁》《百岁老人的穿越》《拉提琴的僧尼们》《少林功夫小子》《三峡大坝建成和移民》《“传销客”梦碎江城》《母女重逢》《十年的沉默》等。

出品：长江日报融媒体

策划：张凡 周炬

文字：邱焰 王戎飞

视频：熊丽 范芃

（作者：长江日报融媒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