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披星/文

跟孩子一起去看电影《一步之遥》，大概放映近一个小时，小孩开始有些烦躁。毕竟这不是一部适合孩子看的电影，这部电影可以用“光怪陆离”来形容。一个小时之后，一些人开始离场，这恐怕是很多人没有想到的。一部很期待的电影竟然会让这么多人没法坚持看完，也是奇怪的事。

小孩对这个电影有两句话很直接，第一句是：电影看得很累。这个感觉跟我一样，趣味的不够趣味，打斗的不够打斗，故事又是花样百出，台词冗长跳跃，实在是累人的电影。第二句话是：这就是中国导演的想象力！显然是嘲讽的话。可能是对比前一段看过的《星际穿越》之后，小孩才会有这样的说法。

虽然我坚持看完了这部电影，但也感觉看不懂。一种很简单的判断是，它的故事讲得不好。电影让我想起一些现代诗，它们角度怪异，词语纷杂，形式破碎，负重强行。当然，好的说法可以说是野心勃勃，视野宏大。但一顿饭要吃成一个胖子的想法，还是让人觉得难以接受。

这部电影里包含了太多的电影元素，趣味的，歌舞的，打斗的，幻想的，复调的等等。姜文的野心可以理解，手法也有比较新颖的时候。但这样把荤菜素菜麻辣甜点西餐野味一起串烧炖煮的做法，还是会让多数人觉得消化不良。在这样的时候，会让很多人更想念那些简单清晰的电影作品。

选一个我熟悉的角度来理解，是关于电影中的音乐，或者值得一说。电影采用了挪威作曲家格里格的《培尔·金特》组曲中的著名选段《索尔维格之歌》作为主导，这一名曲，曲调极其优美动人，缠绵真挚。这部由易卜生原作改写的乐曲，讲的是女主人公索尔维格等待爱人培尔·金特浪子回头的故事。在电影中这段音乐出现了很多次，显然这是电影的主题音乐。可以看出电影的基本意图是期望讲一个类似的故事，只可惜姜文的形象实在太不像一个浪子，这么强悍的浪子也背离了多数人的概念。况且，故事讲述得过于繁复和戏剧化，也把这样一个故事的原旨破坏太多。

从音乐的角度来看，电影在接近高潮部分插入《饮酒歌》也显得很冒失，虽然演员很努力地试图把不同于《饮酒歌》原意的复杂性表现出来，但是这个乐曲的风格过于明显，使得这样的音乐场景变得十分具有混搭效果。也就是歌舞在这样的电影段落中，不仅符号化，甚至连符合的效果也没有达到。

如果按照歌舞剧的概念来看，那么冗长的台词又成为很大的负担，电影的主演们又不擅长歌舞剧的表演路子。结果就是，这也去不掉那也不舍得，电影就成为了一种带着欧化帽子，牛仔裤混搭冒牌运动鞋的奇怪形象。

当最后《索尔维格之歌》响起，我再次感觉到了音乐如此美妙，而对电影本身却没有留下什么印象。再看一下歌词：“冬天早过去，春天不再回来，春天不再回来，夏天也将消逝，一年年的等待，一年年的等待。但我始终深信，你一定能回来，你一定能回来，我曾经答应你，我要忠诚等待你，等待着你回来。……你若已升天堂，就在天上相见，在天上相见！”

这样的歌词，看起来实在有些简单，而这样简单的音乐，在电影中竟然会那么复杂。显然，电影人借用了音乐的调子，却恐怕很少会去想一下，这音乐的美妙是因为简单之中，包含了作者对于生活最初的热爱、坚定的情感和深沉的理解。或许这样，才是简单中最大的美好。

一步之遥。从现实到梦境，似乎仅仅是脑袋到枕头之间的距离，而要跨进去，无论是谁都很难随心所欲。

黄披星1973年出生，中学音乐教师。创作以诗歌为主，兼有音乐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