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一说“鸿鹄之志”之外的故事,林建华的《校长观点》

有个人去求职,拿出3张文凭,重庆大学本科、浙江大学硕士、北京大学博士,3个毕业证上的校长都是”林建华”,面试官说:“同学,造假也要专业一点好不好,你就不能多刻几个章?”

这是网上流传的段子,林建华把这个段子收进了自己的书《校长观点——大学的改革与未来》,他说:“这个段子是在调侃我担任校长的时间都太短,在重大做了两年半,在浙大做了一年八个月,时间的确太短了……”

在短短4年里,林建华先后当了重大、浙大、北大校长,无疑他是有过人之处的;与其老是嘲笑他把“鸿鹄之志”念错了,不如看看他的书里有何“干货”。

履新重庆浙江都有故事

2010年12月,林建华离任北大常务副校长兼教务长,调任重庆大学校长。

到重大后,他在校务会上提出,尽快实行学部制改革。书记则认为,应该更稳妥一些,先建立文理学部再逐步推开。

林建华写道:“先试点还是直接全面铺开,并不是原则问题,但书记和校长在会上出现分歧,则是很严重的事情。……中国一些大学的确出现过书记和校长闹得不可开交的例子,……学校里也还是有一些很‘聪明’的人,专门从书记和校长的分歧中,钻空子,找机会,使自己或团体的利益最大化。……我做了深刻反思,感到自己有些过于自信,应当建立起与书记和班子同事深入沟通的机制,于是我与书记约定,今后每周都要碰一次面,谈谈各自的想法和看法,除了与书记的沟通,我也要求自己与班子同事形成经常沟通的机制,私下沟通一定要开诚布公,特别对一些原则性问题,一定要把观点讲清楚,讲透彻,千万不能含含糊糊、模棱两可,达不成一致意见也不要紧,若是原则问题可以搁置再议,若是枝节问题也不必纠缠,让一步就可以了。……与书记间的信任是最大的事情!”

那次校务会之后,重庆大学组建了文理学部,“大家的精神面貌和工作状态发生了很大变化,学校和其他院系的领导看到了学部制带来的变化,纷纷要求尽快在全校推广”。

后来林建华到浙大上任,也遇到了风波。一些浙大校友在网上发公开信,主要观点是浙大校长过去一直由院士担任,林不是院士,不利于浙大发展。

林建华写道:“虽然有一个很不平静的开头,浙大的一年多,却是我最惬意和最值得珍惜的一段时光,浙大人敬业,也很职业化,大家都专心于学校的发展和建设,很少有勾心斗角、相互拆台的事情,能够在浙大工作还是很幸福的。”

在北大经历的两次失败

林建华是北大生长出来的干部,对北大非常了解。在《校长观点》中,他多次提及在北大做事的三种方法,“只做不说,只说不做,也说也做”。

他对北大气质的解读很有意思:“北大虽地处北方,一百多年来,一直是由南方人,特别是江浙人执掌,教师也是南方人居多,只是在最近一些年,北方人逐渐多了起来,南方的细腻与北方的豪气,再加上地处京城,使北大人天生就背负上以天下为己任的宿命。”

“北大人喜欢评论,凡事都要刨根问底问为什么,有时也会在一些枝节上争论不休。……

北大人也不愿意被束缚,学术研究被看成是老师自己的领地,不容任何干涉,其他学校常用的定量化绩效考核,在北大却被嗤之以鼻,北大人崇尚学术、重义轻利,做起事情来踏实认真,有时也过分的较真认理,显得憨厚愚钝,质朴谦逊,这与外界对北大的印象大相径庭。……北大是一所文科思维比较强的学校,凡事都要问个究竟,常常会花很多时间讨论事情原委和内在规律,一旦问题讨论清楚,达成共识,很多人就以为事情到此为止了,至于如何实施,那不关我的事情了。”

在北大,“校长要想做一件事情,千万不要简单的下命令,否则大家都会来挑毛病,一个办法是把想法传递给院系或学者,让他们把自己的想法提出来,校长在一旁大加赞赏就可以了。”

他也坦承了自己在北大经历过的两次失败。一是在校长助理任上想要整合两个单位——城市与环境学系、环境科学中心,不料组成环境学院后矛盾重重,大家疲惫不堪;无奈之下又分成了城市与环境学院、环境科学与工程学院,“分手”之后大家都发展得很好,令林建华深感困惑。

另一场失败则是2004年的北大人事改革,他作为领导小组成员,不但全程参与,而且积极倡导,此次改革引起很大反弹,后遗症很多,以致参与者们多年不愿再提此事。林建华反思,认为一是时机把握不当,当时新班子刚建立;二是组织协调不力,对细节测算和利益相关方的评估都不够;三是外界干扰太大,应该少说多做。

当然他也有“得意”的时候。他在北大担任常务副校长时,发现学校的公共教室缺口很大,几次向学校主要领导汇报,都没有得到重视和回应。于是他就设了一个“局”,在上午课间的时候请领导去检查教学情况,当时正值上下课人流的高峰,教学楼的走廊上挤满了上下课的学生,寸步难行,有了这次切身感受之后,新教学楼的建设很快就被批准了,这就是现在的北大第二教学楼。

他也以半开玩笑的语气对比了在三地当大学校长的不同感受:“在重庆大学做校长比较辛苦,校长要有想法,制定发展战略,还要找到合适的人去落实和实施;浙江大学要好得多,校长只要有想法就行了,做事的人很多,而且做事情很快;北大校长是最轻松的,校长不需要有想法,因为教授的想法已经很多了。当然,即使你有想法也不能贸然行动,因为大家只顾品头论足,就没有人去做了。”

【记者手记】

去北大学医如何?

每一个走到林建华这种位置的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他中学毕业之后在农场下乡,曾有一个到哈尔滨师范学院上学的机会,单位领导都推荐他去,最终农场决定让另外一个人去上学,当时他很气愤,去找场长理论争辩,但没能改变结果。几天后他才慢慢平静下来,接受现实,没料到第二年国家恢复了高考,他得以进入北大化学系。

林建华上北大时,他每天宿舍、食堂、教室三点一线,从来没想过参加竞选、当干部。倒是他同寝室的一位同学说,他做事情比较靠谱,应该当领导。

林当时一笑了之,后来他在北大读了博士,出国做了近五年的博士后,回国后,1998年当了化学院院长,这样一步步走上领导岗位。

林建华对大学的“故事”有种别样的敏感,在《校长观点》这本书的最后一篇,特别讲了两个故事,一是刘湘主政四川时专设一块钱的“猪头税”,用这笔钱建了重庆大学;二是蔡元培在北大“兼容并包”的故事。

林意味深长地写道:“人们往往会站在今天的立场上解读过去的故事,为这些故事披上抽象的外衣。例如人们并不深究重庆当时的财政经济状况,一块钱是很重的税负,猪头税是否真的能够实施,或征集了多久等等,人们并不关心。又如,人们并不关心蔡元培时代中国高等教育的实际状况,实际上当时的北大只是一所很小的学校,只有几百学生,几十位教员,这比现在很多院系都小得多。”

他认为,这些大学故事之所以被人铭记,广为传诵,正是因为它是人们对于大学的想象;到最后这些非史实的故事,成为那个时代大学的标识和象征。

无疑,林建华决不希望,自己留下的故事,除了“三个章子”就是“鸿鹄之志”。在书中,他多次阐述北大跨学科研究的发展趋势,特别强调医学将是北大发展最快、最具发展潜力的领域,认为未来的医学将更加智能,更加精准,更加依赖于数据和新技术。

在这个6月,又会有一批幸运的孩子考上北大,那么试试看,去北大学医如何?一个新的故事也许会就此展开。(长江日报记者李煦)

《校长观点——大学的改革与未来》

林建华 著

东方出版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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