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万建辉

斯蒂芬·杰伊·古尔德

“智商测试包装着科学的外衣，以致普罗大众对它鲜有置疑，甚而导致智商歧视带来社会不公。”

《人类的误测：智商歧视的科学史》

在重庆出版社出版的《人类的误测：智商歧视的科学史》一书中，美国科学家斯蒂芬·杰伊·古尔德针对由智商测试在美国带来的生物决定论、新人种论，指出智商测试通过部分经验数据来假定普遍状况，不具有完全的科学性。它导致错误的结果和应用，蛊惑人们相信人种有等级、优劣之分。

苏格拉底撒了一个神创造人的谎

古尔德在开篇讲了一个故事：古希腊哲学家苏格拉底曾提出，神把人创造得各不相同。他们中某些人具有发号施令的权力，因为神在他们身体里融进了金子，他们享有最崇高的荣誉；其他一部分人是用银子做的，他们成了发号施令者的协助者；另外的农夫和技术人员，是神用铜和铁制成的。并且，这种分类会传给他们的子女。

古尔德说，为天赋特权人群所作的辩护，在西方已经随着历史潮流演进而发生了改变。然而在过去的两个世纪里，科学有时成了验证苏格拉底故事的主要代理人。

这就是生物决定论，它支持这样一种观点：由遗传等先天因素区别开来的不同人群、阶级、性别的内部，表现出相似的个人行为、社会规范和经济行为。个人和群体的价值可以通过测量智力的单一数量而划定。

过去两个世纪，一直支撑这个论题的数据资源有两个——颅骨测量法（即对头盖骨的测量）和“可靠”的心理测试。

苏格拉底知道自己在撒谎，但他相信一代又一代人听这个故事，他们就会相信这个故事。在古尔德看来，今天“决定”智力与身份的“金属”让位于基因，然而基本结论一直没变：生物决定论者常常借助于作为客观知识的科学的传统威望，把自己刻画成严肃真相的传播者。

测试智商与测量颅骨没有本质区别

古尔德说，有关人种与等级的纷争，在过去两个世纪独具特色。

19 世纪，颅骨测量法是支持生物决定论的主导性数字科学。其间，人们还一度通过测量头盖骨容量来排列种族等级。

据记载，当时人们对头颅的物理测量方法是：外部测量时用尺子和卡钳建构各种和头部形状及尺寸有关的指标和比例数据，内部测量则是用芥末籽或铅粒填充头盖骨，用以测量大脑的容量。

20 世纪，人们则转向了公认的更为直接的智商测试，就是从测量颅骨的物理特征转而测定大脑内部的质料特性。颅骨测量法对 19 世纪意味着什么，智商测试对 20 世纪也就意味着什么。

智商测试的错误是如此深刻而隐蔽，而且它唤醒了我们本性中最糟糕的部分。人们开始把天赋智力分为两个等级，用聪明和愚蠢、黑和白等非此即彼的方式理解现实。

古尔德说，迄今为止，智商测量有一个多世纪的传统。从最早英国统计学家高尔顿出版《遗传的天才》，到1993年中国心理学会分会“心理测量专业委员会”成立……乃至于今天我们生活中的各种智力测试广泛出现，对人类智力的研究和测试已逐步从纯学术走向社会应用。

从有限参考变成评判标准，从研究课题发展为相关产业，智商测试对人们的观念甚至政府政策导向都产生了重要影响，有些时候是产生了严重误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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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物决定论者认为女人脑子容量更小

在书中，古尔德举例，女性本和男性一样能表现出天赋和学识，她们也擅长行使哲学的权力，但生物决定论者却能公布女人脑子容量更小的数据资料。以至于统计学家昂斯·马努维利尔形容那些数据：

“像一把把大锤砸向可怜的女人们，而且伴随着闲言碎语和冷嘲热讽，比那些最厌恶女人的教父的诅咒更加残忍可怕。神学研究者曾经质疑女人是否有灵魂。几个世纪后，居然还有一些科学家拒绝承认她们具有人类的智力。”

古尔德分析，这是因为等级排列需要一定的准则，只有这样才能给所有人指定一个合适的身份和地位，而支持对人进行等级排序的主要依据就是单一的智力测试，即通过测量把每个人的智力用一个数字表现出来。

“那些对人的价值进行等级排序的数字，总是能够证明那些受压迫的弱势群体——种族、阶级或者性别——的劣等性是与生俱来的，并理应接受现有的地位和身份。”

古尔德警示说，生物决定论在20世纪上半叶的德国大行其道，希特勒借此杀害数百万犹太人。如今它有复苏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