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虹斌/文

王莽本是王太后的侄子，也是一个纯正的儒生，在漫长的时间里，他以人品好、学问高，取得了朝野的信任，终于成功以和平的方式结束了西汉的统治，当上了皇帝，建立了新朝。

王莽一登基，就从一个饱读诗书的儒生变成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决策者。首先，他要建立属于新朝的班底。王莽能登基，是以顺应天意为名的，导火索就是一个神奇的金匮中说王莽应该当皇帝，还列了十一个大臣的名字。王莽当上了皇帝，自然也必须封拜这些大臣。名单前面的王舜、平晏、刘歆、王邑等人本来就是西汉时的重臣，也是王莽的心腹，封为公侯没有问题；但后面两人，就真是闹鬼了，一个叫王兴、一个叫王盛，是什么玩意儿?

王莽不敢怠慢，按照符命去找，找到这样姓名的有十多人，最后，发现城门令吏王兴和卖饼的王盛相貌符合占卜和看相的要求，便直接把他们从平民起用为卫将军和前将军，并封为“公”(最高爵位)。

王莽还干过一些挺有意思的事，比如说，恢复早已绝迹的周朝的井田制，就是每个人的田地都有定规，多的就应该拿出来分掉。还有废掉人口买卖，不得买卖奴婢等。听着都很好，难怪现在有人觉得王莽简直是共产主义社会里穿越回去打怪的玩家一样。但细想起来，即便王莽是穿越者，也不是今天回去的穿越者，而是从三千年前的周朝穿越回两千年前的西汉的穿越者。——他的行动均以周朝文化为圭臬，代表的是更落后的制度而不是相反。

在王莽经过一系列的折腾之后，又遇上天灾人祸，起义者越来越多了，扑灭了东边西边又来；而另一方面，匈奴也经常侵扰边关。王莽真是焦头烂额，不得不招募天下丁男及死罪囚、吏民奴当兵。但朝廷四面受敌，要钱没钱，要人没人，王莽想出一个点子：招募有奇技淫巧术可以攻匈奴的人。这就相当于说，两国打仗，就指望特异功能者啦!

一时间，说自己有特殊本领的人数以万计，有的说能够不用舟船渡过江河，人马连接，可以渡过上百万的军队；有的说不用携带一斗粮食，只要服食药物，军队可以不饥饿；有的说能够飞行，一天飞一千里，可以去侦察匈奴。

王莽让他试试，那个人拿大鸟的羽毛做成两扇翅膀，飞行几百步就掉下来摔死了。王莽看完实验，心里明白这都是些骗子，但为了对外证明自己能礼贤下士，反而把这些骗子都拜为理军(军事参谋)，赐以车马，让他们跟军队出发。之后，王莽又招过一个叫巨毋霸的巨人入军参战，巨毋霸进城时，还不得不拆掉城门。

在王莽的不断作死之下，各路起义军的队伍越来越壮大了。王莽派王邑等人约四十多万军队，号称百万大军，试图在宛城等地扑灭更始帝刘玄的军队；结果留守昆阳的刘秀，率汉军九千人，居然打败了王莽的四十万人，这就是著名的以少胜多的昆阳大捷。

后面的事我们都知道了，王莽身死，刘秀最终当上了皇帝，建立了东汉。没有王莽的愚蠢配合，他哪里会赢得那么轻松。

但王莽真的就蠢么?当年，他贫寒起家、博学多才、经世济用，博得天下聪明人的欢心，打败了最擅长勾心斗角的各路贵族，怎么就不蠢了?我想，王莽与一般权力者不同，他确实是理想主义者，不知道世界通行的法则是“说一套，做一套”，当然会碰钉子。另一方面，是王莽拥有了绝对权力之后，没有制衡的机制，再天方夜谭，他都可以强迫实施，丧失了理智。

最终，王莽输掉了一手好牌。

侯虹斌作家，媒体人。著有历史长篇小说《长信宫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