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 悦(华中师范大学)
同学,请问你旁边有人了吗?”吉岩低头轻声问坐在靠近过道边的男孩子。新生第一天报到,正值中午饭点的东一食堂几乎是座无虚席,打饭窗口也早已排起热热闹闹的长队。
“没有。”低沉的男声传来,并未多出一份感情色彩。吉岩这才发现他好看的眉眼和女孩儿般纤长的睫毛。拉开座椅,吉岩一边放下书包一边扫了一眼大家的饭盒。听说湖北人惯常吃辣,不知道学校食堂会不会对她这个江南水乡人照顾几分。
在家常菜窗口选了几个看来不十分“热烈红火”的菜,藕夹、蒸蛋、肉丝儿粉条,吉岩有些忐忑地尝了一口,似乎比家乡的饭菜多了几分触动味蕾的滋味,延承了湖北的豪爽性格。但学校还是照顾了来自各地同学的不同口味的,辛辣得恰到好处,令人欣然接受。这以后吃饭的问题算是解决了,吉岩在心里长吁了一口气。不经意间瞥到了男孩碗里的面。
“这面好奇怪呀,干干的。”吉岩喃喃自语道。
“热干面。”
吉岩略略皱起眉头,男孩看着她疑惑的神情,咧嘴一笑,解释道 :“唔,算是我们武汉最著名的地方特产之一了吧,用麻酱代替面汤,很香的。”
“噢。”吉岩不好意思地别过刘海上的碎发,原来男生笑起来可以这么温暖,不似刚才那般生疏冷漠了,“你是武汉本地人?”
“嗯,土生土长的武汉人。”说完又痛痛快快地吸了一口碗里的面条。
“我是江苏苏州人。这是我第一次来武汉,有点儿热,哈哈。”
“唔,你是新生啊。”
“嗯,初来乍到,桂子山的路我还很认生呢。”聊了几句后,吉岩不像起初那么拘谨了,开起了小玩笑。
“这样啊,我已经做了一年的山民了,你有时间的话,吃完我可以带你转转。”男生的这个提议倒是让吉岩吃惊不小,原以为他话不多,算不得热心肠的人。“如果你不麻烦的话,那就太谢谢你啦。”
“没事,就当是饭后散步助消化了。”男生咧开嘴露出一排皓齿,眼睛眯成了一对弯弯的月牙。
那天中午,男生便领着吉岩,爬上坡度适宜不恼人的绝望坡,坐在绿草如茵的博雅广场中,绕过温婉大气的玉兰园,漫步在静谧安详的桂中路上,伫立在新建成的别致又气派的图书馆前,青春时代那些小小的情愫淡淡地、不疾不徐地在这小而精致的华师校园生长蔓延开来。
如今,看着此刻正靠在自己肩上的俊朗侧颜,吉岩的心间仿佛盛开着一朵朵素雅芬芳的桂花,温暖明媚。他们的相识从一碗热干面开始,或许也是命中注定吧。热干面食材普通,调料清楚明白地铺洒在面条表面 ;其制作步骤虽简简单单,但煮面条的时间长短引起的口感却大不相同,不宜太软,也不宜太硬,干巴的外表下饱含着麻酱的浓香,就似这张弛有度、分寸十足的武汉老百姓,相识之初或许因为直接坦荡的个性不易亲近,内里却藏着醇厚的热情,如麻酱般回味无穷。
而他也一样。话虽不多,但在相知相伴的三百多个日子里,总是默默给予自己支持和帮助,在最需要的时候陪伴,在最落寞的时候理解。武汉人的性情大抵是如此吧,也许初识时大大咧咧并不柔软甜糯,但日久见人心,在寻常小日子的点点滴滴中,用无声的行动诉说着带着辣味儿的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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